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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建筑报道

建筑的本体再生与艺术演绎——长沙美术馆设计交流

发布时间:2017-12-25编辑:未知

   正在进行“2017艺术长沙”双年展让焕然一新的长沙美术馆进入长沙人的视野。23日下午,“建筑的本体再生与艺术演绎——长沙美术馆设计交流”在展馆旁展开,中国建筑学会室内设计分会副理事长,湖南师范大学教授、硕士生导师刘伟讲述了他的设计理念与故事。湖南大学建筑学院教授柳肃、湖南省建筑师学会秘书长殷昆仑、青年学者于鹏远分享了他们关于建筑与艺术的理解。

(殷昆仑讲述设计清水塘革命活动纪念馆背后的故事)

殷昆仑:今天的主讲嘉宾是苏州大学和湖南师范大学的刘伟教授,这是一次以长沙美术馆为背景的学术分享会。我们还请到青年学者于鹏远分享他与艺术家安东尼雕塑的理解。

今天应该说是在红色胜地,早年毛泽东从事革命活动的地方,也是中共湘区第一届委员会旧址。我是湖南省建筑师学会秘书长殷昆仑。我们的建筑师沙龙已经举办了十年。每年都会邀请到各个方面的大家,在这个非常开放以及具有凝聚力的平台来分享。今天活动开始之前,我作为这个项目的间接见证人,抛砖引玉,做一段引子。一是人物,和项目有关的人物,二是其后的故事。

我们今天所看见的长沙美术馆,前身是清水塘革命活动纪念馆。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由湖南省建筑设计院当时的总建筑师蒋虔生先生组织了一个设计班子。我们今天叫湖南省建筑院设计有限公司,有65年光辉历史,也是湖南省内建筑设计行业的龙头企业,伴随着和共和国共同成长的岁月当中,省院不仅聚集了一大批精英人物,也创作了一大批湖南省的标志性建筑。比如说长沙火车站、长沙烈士公园、贺龙体育馆、湖南宾馆,还有新开的湖南省博物馆。

(俯瞰长沙美术馆)

蒋先生是我师父,我有幸追随师父,也曾经就清水塘革命活动纪念馆的设计历程深入地请教过他。我们今天所看见的清水塘在六十年代早期,是我师父这代人通过历史照片和记载来规划设计的,设计组云集了长沙各大设计院的精英人物,湖南第一师范也是由这个班子组织修复设计的。包括我们今天所看见的建筑,在新中国成立以前,清水塘所有的历史文物都不复存在,都是由蒋虔生先生为首的设计班子修复的。经过五十多年,现在这里已经成为革命纪念胜地。

当年的一大难点是制作正门上的毛主席像。那时候建筑师是很获取到建筑设计最新的资讯,蒋先生说考虑到做毛主席像一定是要千秋万代不变色的,他是在阅读一本东欧的杂志看到彩色玻璃的制作后,通过这一点点信息,与株洲玻璃厂合作,经过一百多次的试验,最终用彩色琉璃棒制作出来永不褪色的主席像。可以想见当年的建筑师在技术资料匮乏的年代,能够有所创新是非常不易的。

清水塘革命活动纪念馆代表了那个年代的记忆,是我们的建筑师在那个年代所创立的一座丰碑。前两天我将刘伟老师改造过的项目的照片发给我师父看,他说很好,这样的改造能够让老建筑焕发新的功能,同时很好地保存历史记忆,都是恰到好处。蒋先生远在千里之外,要我和刘老师讲,刘老师做的这个新的改造是一种很好的进步。下面有请刘伟教授。

(刘伟分享长沙美术馆的设计理念)

刘伟:我的理解是这样一个建筑是时代的产物,当年一定是精品。现场,从国际视野看,它也是一个艺术品。查资料的时候,我找到昆仑兄,又在省院调到当年的图纸,发现当时的图纸都是手绘,做得非常细致,细到什么程度?一个五角星,一个葵花,都将尺寸标到很细。这让我们很惭愧。我们现在的施工图都没有那么细。这个建筑是一批人,非常用心来做的,所以我接到这样一个改造任务,首先想的是要有敬畏心。

我们这个项目是通过投标拿到的,评审组的规格很高,组长是王鲁湘先生,包括五大美院的院长,这样的规格应该说在湖南来说是很高的了,也说明政府的重视。

刚刚殷总说到毛主席像。这个主席像,直径7.1米,应该是寓意七一。我们想,这个其实就是一个太阳。有意大利设计师看到我们的图片之后说,很好,这就是日出东方。这给了我们灵感,要把长沙美术馆做成“太阳下,中国美术独一无二的旗帜”。中央美院一位院长提醒我,用旗帜做建筑元素的,全国仅此一家,我们查了资料,果然如此。在航拍图下,我们也发现,这个楼本身的图案也是旗帜。于是,我们设计的logo就来源于太阳和旗帜的理念。

太阳是红色经典的标志,将这个概念转换了一下:跨过地平线,美术馆带给艺术家新生命的展现。文化生生不息。东方日出象征新生命。艺术家来做展览的时候一定也是他新生命的展现。对于观众而言,每一次的观展也是见证每一次新生命的诞生,这样就将概念成功由革命圣地转换到艺术高地。我们也比较了清水塘的历史脉络,它是由革命纪念馆到长沙博物馆到长沙美术馆。这也是它文脉的延续。

改造是按照文物保护的方式来修复建筑,先“打扫卫生”,好的、原始的、刻有时间记忆的留下,不好的、多余的去掉,再根据新的功能需求来定制,新老并制。新的自成一统,但又不打扰老建筑。

大厅保留原高度,而且顶是绝对不能动的。原本这个顶是木结构,是不符合现在的消防规范的,后来我们经过论证以及技术处理,保留了这个顶。如果大家仔细观察,还能察觉到大厅顶部象征太阳,我在大厅墙面设计加入了象征月亮的符号,一动一静、一阳一阴。我们还建议馆方做一个保护手册,我们也为这个建筑按照文物保护的原则给它做了一个档案。

我们以为艺术家带来新生命的概念展开做设计,未来美术馆定义是全新的独一无二的美术馆。有些细节我介绍一下,为什么要用工业化程度很高的展板,就是因为建筑很厚重,光线很好,所以展板要很工业,很轻薄,线性的,和建筑形成对比。这样的美术馆就是我们城市的客厅,而且广场很有仪式感。

展板系统是灵活度可变度很高的,因为光线很好,所以有时需要自然光,有时需要灯光照明,所以展板系统非常重要。

庭院就是清理,清理此前过度添加的东西,但是留下了两棵老树。我听老园丁说过,老松树是从曾国藩故居的花园中移植而来的。庭院里唯一添加的新建筑是一个咖啡厅,它一处艺术沙龙,充分利用了拐角的空间。美术馆一定要有这样一个可以交流的地方。

这个是里面的效果图。顶是原顶,葵花也仍然保留,33朵,我数了。我们就加了一个旗帜,这是为了加强仪式感。我特别欣喜的是,看到当年做的水磨石,磨出来以后,比我们现在做的还要漂亮。红砖的话,因为不能承重布展的叉车,所以我们退一步,只保留两间房间的红砖。楼梯加了一块玻璃,满足现在的建筑规范要求。有一个拍清水塘拍了四十年的摄影家魏先生,他看到这个楼梯非常激动,告诉我说他走在上面,四十年来所有的感觉都回来了。

我作为空间的设计师,看到安东尼亲自摆的雕塑,我感到震撼。虽然之前我看过他的方案,但是在现场看见他对空间的理解,我还是感到震撼。

长沙美术馆是一个可以将长沙推向世界的空间。

那天我陪蔡皋老师看了整整一天,她很激动,她说我没有想到在长沙还能有这样高级的艺术空间和艺术展览,长沙人太幸福了。

而且,这个展览是可以互动的。我拍了一些与雕塑互动的照片发出来,安东尼先生的助手说,安东尼很喜欢这样的照片。

于鹏远:这个展览很棒。应该说是空前绝后。安东尼当时来到这个建筑的时候非常激动,就觉得这个建筑太棒了。

在我看来,安东尼更像是一位哲学家。这些雕塑是黑色的,黑色的雕塑在深夜里是会消失的。这与安东尼的经历有关。他出生在一个天主教国家,小时候有很不愉快的宗教记忆,这些经历对他的创作影响很深。

他在长沙的时候我一直陪着他,问他的第一个问题是你最喜欢的哲学家是谁。果不其然,他喜欢海德格尔,而海德格尔很喜欢老子,甚至曾经和一位中国哲学家合作翻译老子。

在安东尼的雕塑之前,我们不知道人体的姿势也可以是艺术。这些来源于他在印度的所见所闻。他觉得,当你家徒四壁,甚至于你都没有四壁的时候,你的身体就是你的房子,就是你灵魂的居所。

这一组作品,他在表示人类的精神进化史.由人类在神前的卑微到经过文艺复兴的抬头挺胸。这也是他与前辈雕塑家的对话。古典雕塑家认为雕塑是不能表现时间的,但是安东尼的这组雕塑表达了时间,过去、现在、未来。还有,你会发现他的雕塑没有一个正常摆放的,因为他想要表达,人是孤独的,我们有时候是会碰壁的。当然了不起的地方还在于现代艺术讲究互动性,他的这组雕塑正好很好的满足了互动性,无论你是自拍还在碰触雕塑,都可以。画面上,后来的这一堆人,恰恰是前面出现过的,只是摆放得很“杂乱”,意思是如果人没有信仰,没有秩序,就只能是这样杂乱无章。

安东尼自己非常喜欢坐的姿势.因为当有人来攻击你,而你又没有办法的时候,你就会是这样的姿势,坐着,双手抱胸,茫然的看着外面。

上面这组作品叫《临界物质》,是对人是万物中心的反思。

刘伟:安东尼的雕塑摆好以后,我来回走了很多趟。这个空间我太熟了,但是每次我进去看都有不同的感受。比如刚鹏远说的人从卑微到昂头,特别是中厅,一个坐的九十度的坐像,而且就是在太阳正中,这是一个转折的寓意。我觉得他的展览形式会在很长的时间影响我的设计。安东尼的控场能力非常强,他把这个空间激活了,好像是一个舞台剧,人多人少的时候都有不同的效果。他还有一个匍匐的形象,朝向的那个点,就是我们出口的标志。安东尼有很多的寓意,你用你自己最原初的心态来看,也会有自己的感悟。我不知道安东尼对这个空间有什么观感,但是一位瑞典艺术家说,长沙美术馆成就了安东尼,我马上回复,安东尼也成就了长沙美术馆。

柳肃:我非常高兴,这个艺术家成就了长沙美术馆,长沙美术馆也成就了这个艺术家。我十年前修复了这个毛主席像,像没有问题,但是旗帜破损很厉害。我想说的是,也是今后我们承担类似项目需要注意的,这个毛主席像可能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比如刚刚殷总和刘伟老师说到的琉璃棒,直径7.1米的主席像,是在水泥底上由一根根粗细不一的琉璃棒插上去完成的。我无法想象当时是如何一根根插入形成一幅画的,这就是西方油画的点彩,而且是无数的色彩。当时还要在水泥湿着的时候将这个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琉璃棒沾上去,我无法想象,这是当年不计成本,不计时间做出来的。这是绝无仅有、唯一的宝贝,以后没有能力再做出这样的,这就是我们建筑师要一代一代修复的工作。

党旗的修复是我的一个遗憾。瓷砖是文革期间景德镇做出来的,后来我们拿着这个样本去找景德镇,他们说做不出来了。当时那个瓷砖是不发亮的,哑光的。

我今天要对青年建筑师说,我们现在说工匠精神,当年的建筑师是不计成本不计时间,是经历几代建筑师,才能完成的精品。这样的精品,经过几百年都不会想去拆它。这个能看出做建筑的态度和精神。什么是精品?是精神的凝结和力量,而不是物质的凝结。这就是我今天要对青年建筑师要说的,要做精品,艺术品永远都要被保护。

长沙的三栋文革建筑最早是我提出来要保护的,一是这里,一是长沙火车站,一是长沙第一师范后面的火炬楼,这些建筑是当年的精品。我们说保护建筑,不仅是要保护古建筑,也要保护历史建筑。不要以为古建筑才是文物,历史建筑作为一个时代的象征的建筑,也是文物,也要保护下来。

殷昆仑:密特朗在卢浮宫改扩建工程上说,今天卢浮宫的改造,我无需用言语去说明现在呈现的一切。我想到刘伟老师来做长沙美术馆,他在这样一个历史建筑面前体现了他的敬重与思考。